青山有鹿

【楼诚,情人节,地铁停运梗】流转的时光

流转的时光


来到街上,阿诚很舒展的伸了个懒腰。

明楼走在他身后,年初七,原本要上班的一日在情人节的衬托下变成了忙碌中夹着温柔。他们的同事结婚,婚礼选在情人节这天,说是要给自己情侣的结束、婚姻的开始一个浪漫的起点。

说是婚礼,却符合当下流行的归本主义,新人夫妇只邀请了几个要好的朋友去家中吃饭,熟悉的人之间互相嬉笑玩闹,远比正式一场亲戚往来上司出入的婚宴要玩的开心。其中明楼最为年长,少不了要给新人一些寄语,诸如惜时珍心。二人选择的礼物是从法国南部带回来的葡萄酒,男主人喜欢收藏名酒,看见礼物上的年份十分欣喜,珍重的收下,又拿出自己准备的好酒,玻璃流光,红珠暗绽。

两个人在席间都喝了酒,便决定坐地铁回家,好在地铁末班车是晚间十一点,时间绰绰有余。阿诚素来酒量比明楼好些,走路步履稳健,神色清明。到是一向沉稳示人的明楼,喝了几杯酒再一吹冷风,竟然有些上头,走几步就慢下去,只觉得两耳作烧,心尖滚热。他站着缓缓神,虽不是酩酊大醉,然而却有想说话的冲动萦在心上。十点钟,他想说几句豪言壮语,就像年轻时候那样。而他实在已是不年轻,即便心中冲意难平,他也想不出什么轻狂年少、挥斥方遒的东西来了。人从一出生就渐渐老去,从知生死到历生死,一共也没有几十年,而他已经三十八岁,他的人生已不能再说刚刚开始,只能说自己要慢慢死去了。

阿诚一味的走,臂弯里挂着围巾。他还年轻着,二十九岁,还走在青年人的末尾,正是英姿勃发的时候。明楼落在后面,看着几步之外的男人,想着他之所以把围巾挂在手上,必定也是喝过酒身子发热。自小就是如此,一旦热了就立刻宽衣,即便是冬天也常常得见阿诚穿着单薄衣服若无其事的晃来晃去,问他他只说等下冷了再穿,然而等到觉出冷,就算立时披上衣服,过一刻钟也还是会鼻塞声重。明楼心疼他小时候底子差,爱感冒,便买了许多宽大围巾给他,同他说外衣可以不穿,但脖子乃至上身需要保暖,围巾宽大且厚重,围上之后既可驱寒又不闷热,阿诚很听话,多少年的冬天都这样围过来。

回忆像是深水中被投射的日光,支离破碎,片片缕缕。明楼又想起他与阿诚以前也坐地铁,那时他们二人于巴黎求学,有一日大雨滂沱,雨水从半空砸下来,落在身上竟坠得人生疼。明楼去接阿诚下课,正赶上这样一场大雨。雨滴大而圆,那日不冷,可身上湿透就显出一股伶仃之态,阿诚缩着脖子,像佝偻的大鸟,长手长脚埋进衬衫里,躲着雨。明楼那天只穿着薄薄的羊毛衫,两人躲进地铁站,他脱了羊毛衫给阿诚,想着这么一场大雨淋下来,对方肯定是又要感冒。阿诚接过羊毛衫,拧着上面的水,雨水蜿蜿蜒蜒落成小溪,巴黎的地铁站里也有机油和烟气氤氲开来的味道,混合着通风口剧烈庞大的风。阿诚嚼着口香糖,嘴巴一动一动,拧衣服的时候还不忘在嘴里用口香糖吸出气泡,忽而发出一声清脆的炸响。他有些不好意思,明家家教严明,这种休闲的方式在自家大哥面前总归是轻狂的。明楼看着阿诚停留在舌尖的白色口香糖,半挽着衬衫的袖子,牛仔裤和黑色背包都湿了,整个人站在一摊水迹里。他忽然觉得这样的阿诚也很好,很陌生,像个年轻人,而不是那个跟在自己身边一副少年老成模样的孩子了。这样的青春洋溢的孩子让他欣喜,于是他也伸出手。

「我也吃」

阿诚摸摸口袋,掏出一片放在明楼手里。香橙口味,明楼第一次发现在他所不知道的领域,阿诚是有自己的喜好的。譬如现在,他接过糖的时候自然地认为这片薄薄的口香糖应该是一如继往的薄荷口味,然而放进嘴里才知道,阿诚竟然是喜欢水果甜香的。

「大哥?」

明楼从回忆的深水中抬起头,看看回到面前的男人。

「大哥是不是上头了?」阿诚微笑着,在春寒料峭的晚上,他的笑是一如继往的暖而柔和。

「就要到了,大哥再忍忍,地铁站边上有小店,买瓶矿泉水喝」阿诚一面说一面把围巾裹在明楼身上:「虽然热,还是围上好。不要吹感冒了」

明楼点点头,不发一言,却知道阿诚已经放慢了脚步了。前几日下小雨,缠缠密密,像无边无沿的细线,地上总是微湿,天色也总是雾气昭昭。后来刮大风,把寒潮小雨吹得不知所踪,天却陡然冷下来,立春已过,却还冷得像冬天。明楼有些怀念旧时在上海,夏季总有大片的浓绿,在家里穿得清凉,趿着鞋,地板透出古旧木头的气味,桂花绿豆汤在锅子里熬着,阿诚坐在小厨房外面的门廊上,拿小锤轻轻把大块的冰糖敲成碎末。

 

地铁站人烟稀少,年毕竟还没过完,总不能立刻就加班。明楼靠在地铁站粗大的立柱上打呵欠,阿诚到是规规矩矩的站在黄线之外。几个一同等地铁的人三三两两四散在别的地方。地铁站有人间百态,连站位都很讲究。一站坐到底的人要选车头的位置,那里人少而安静;要换乘的人喜欢选中间的车厢,到了换乘站可以省些脚力;喜欢新奇事物的人——通常也是小孩子居多——喜欢最末尾的车厢,透过玻璃看着黑暗幽深的隧道和司机室里亮着按钮的控制台,遐想着开地铁时意气风发的自己,脸上有时候会露出童贞的懵懂和微笑。明楼对坐在哪里没有要求,他只希望能快些回家休息。

地铁走走停停,车站提示牌的灯闪了闪,就变成另一种颜色。地铁新闻因为电路问题永远在缓冲,顺畅几秒就固定下来再也不肯动了。明楼坐在门边,低垂着头打瞌睡,他可真是累了,当人觉察出无可抑制的疲倦的时候就代表老了,人老去只在一瞬间。明楼随着地铁摇摇晃晃,朦胧的梦境里依旧是多年前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

地铁徐徐停下,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广播里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听不太懂。明楼觉得自己恍惚的梦境一片天摇地动,他睁开眼,看见阿诚正摇撼着自己的肩膀。

「大哥,前面出事故了,这趟车停运了」阿诚脸上有些为难,正忧心忡忡地皱着眉毛。

「停运了啊…..」明楼微眯了眼睛,车厢里大片的白光让他渐渐清醒。车长在广播里重复着停运通知,而车厢里其他人发出了长长地叹气声。

「那就?」

「只能是从这里下车走回家了」阿诚松开扶着明楼双肩的手,看了一眼斜上方的电子站牌。

「还有一站多一点」明楼提醒他:「那走吧」

车门适时的打开了,好在这趟车停在了中途的某一站,人们嘟嘟囔囔的下车了,明天的微博上,要有很多人抱怨这趟停运的地铁。

「突发状况」阿诚一面蹬着台阶一面拢紧了大衣的领子,从地面倒灌进来的夜风凉得人缩颈打颤,他却还是继续说着:「谁也没想到前面有事故」

两人出了车站,面前铺开一地的昏黄,路灯不知疲乏地照着他们,在地上晕开一个巨大的光斑。出站口种着一排白杨,春寒之中尚未苏醒,只是高高挺着笔直的树干;树干细长而直,却在高处铺展出错乱的枝,枝条还是干枯的,但春天已至,等几场雨过去,它们就要长出新生的叶子了。

明楼摘下围巾,缠在阿诚的脖子上。

「大哥酒醒了?」阿诚还是微笑着。

「有口香糖没有?」明楼伸出手:「去去酒气」

阿诚摸摸口袋,掏出一个纸包,递了一片在明楼手里,又抻出一片握进手心。

明楼去掉包装放进嘴里。

还是橙子口味。

==完==


一定没有人想到我会写楼诚

真是不动声色的机智(摇尾巴)

一切尽在掌握(๑•̀ㅂ•́)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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