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有鹿

【杜霖,情人节,一方喝醉酒+怕鬼梗】 这样的生活

百春路是个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的地方。

董宛芳去娘家看望许一霖的外太婆,要明晚才回来。年假这几天,杜见锋跟着心上人到了南方小城的老家,两人特务接头一样定了暗号,前脚董宛芳提着各种年货去汽车站,后脚许一霖就发了消息让人赶快过来。

年初七,百春路的老居民们也三三两两的结束了串亲戚的活动回到这片石库门。杜见锋赶在晚饭高峰之前去了许一霖家里,小小的亭子间,带一个半人高梯子的阁楼,阁楼还是念了高中之后隔壁的人闲置下来,董宛芳再去承租的。杜见锋第一次到这么小的屋子里来,人高马大的他像是无意间缩进了小人国,怎么呆着都不舒服。许一霖有些抱歉的看着他。

『要不…..开个房?』

杜见锋收回伸直的腿,在小凳子上扭扭腰:「不用,这儿挺好的」

许一霖就不再坚持,回身拿了葱姜和炒锅,到楼下做饭去了。

他是很开心留杜见锋在自己家里的。

虽然许一霖嘴上一直说家里很小很乱,但这毕竟是他住了十几年的地方,感情很深。每一道窗楞,每一块凹下去的地板都有他自己的回忆。墙皮到了梅雨季节会返潮,鼓起一个一个的包,他小的时候最大的乐趣是看着那些鼓包想象着精灵古怪的童话故事。董宛芳的床还是当年四个木箱垫起来的那个,箱子里收着许一霖童年时期为数不多的几本童话书,既是灰尘又是回忆。把杜见锋带到自己家里,许一霖觉得像是在和他分享着自己儿时最快乐的秘密。

葱姜入锅炒香,放河虾河蟹,烧成酡红之后沿着锅边溜进两勺白酒去腥,讲究一些的人要放红酒,但白酒酒气更烈,更能下酒。烹入白酒之后立时会腾起河鲜的腥气,然后再放酱油和清水,慢慢地煲它,煲到河鲜吐出红色的虾油蟹油,再下一把泡软的粉丝。

杜见锋在楼上等着,手里是许一霖给找的一本《青年文摘》,他多少年没有看过这样古朴的杂志了,这样的一本还是许一霖在车站买的,说家里没有网线,小电视只能收六个频道,很无聊的。杜见锋坐在凳子上翻着杂志,想起他还是莽撞青年的时候也总要去杂志摊看看,那时候他最喜欢《大众摄影》和《故事会》,前者是爱好,后者则是可以花不多的钱就能解闷的小月刊。下午,亭子间西向的窗子透进立春之后的太阳光,斜斜的铺开一地金黄,细小的微尘漏在坑坑洼洼的老地板上面。杜见锋很舒服的晃了晃脚尖,看地板上随着他的晃动而投出一片长长的负影。

许一霖端着砂锅从门外进来,杜见锋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青年文摘》合起来放在五斗柜上。

砂锅没有盖子,河鲜煲粉丝浓重的酱油香气唤醒了半梦半醒的人。杜见锋揉着眼睛,看眼前人影晃动,日光晒得他全身温暖,倦怠得像一颗饧化了的蜜糖。许一霖放下折叠桌,又用抹布擦一擦,砂锅挪到桌子上,电饭锅咔哒一响,蒸汽从散热口扑打出来,是浓厚的米香。

心上人啊,心上人。

杜见锋嘴角噙着笑,很高兴地坐起来,他人高马大,却也慢慢能在这间七平米的亭子间来去自如。许一霖递给他两只空碗。

『盛饭,我的少一点,要先吃螃蟹』

杜见锋点点头,装了两个半碗过来。

『喝点黄酒不喝?』许一霖又想起柜子里有别人给的绍兴老酒。

「喝喝喝」杜见锋点头如捣蒜,心上人做的河鲜太好吃了!

河虾修剪了虾须虾脚,河蟹对半切开,粉丝卧在焦糖色的汤汁里。杜见锋第一次吃到这样做法的河鲜,他总以为南方都是清淡口味,却没想过用酱油葱姜加足水煲出来的砂锅也可以这么滋味厚重。许一霖敲了半壳蟹肉给他,又教给他舀汤汁拌米饭更香。杜见锋喝了一口老酒,看见心上人正微启唇齿,嘬着一条河虾。亭子间七平米的照明仰仗一颗二十五瓦的灯泡,暖色的黄光,木桌子上有一圈不知何时留下的白色烫痕。

酒不醉人,人自醉。

杜见锋记不得自己喝了几杯,老酒后劲太大,他早就天旋地转。许一霖也为此叹气,杜见锋死沉的身子被他拖进自己阁楼的单人床上。等他收拾好屋子洗好碗筷再上来,醉酒的人已经开始闹着要喝冰水了。

「一霖,霖霖,给我喝口冰水嘛…….」

『要脸不要?撒什么娇』许一霖拿白开水喂他:『喝什么冰水,找胃疼啊?』

「烧啊」杜见锋挠着心口,偏开头。

『这就是冰的』许一霖又凑上去,把杯子贴在醉汉发烫的脸上:『冰的来,是不是?乖乖』

说完,他觉得身上有点发冷,就搓搓手臂。

杜见锋喝醉的样子和别人很不一样,他不会唾酒,也不发疯,唯独乖顺得像个小孩,很好哄,也许给一颗糖就会跟着别人走。就像现在,他躺在床上,微微翘起嘴角满足地笑着,脸上是淡淡的红晕。

「心上人」

『什么?』

「心上人」

许一霖深吸了口气,又把杯子凑到杜见锋嘴边:『喝一口,心口就不烧了』

「心口烧不是因为喝酒」杜见锋很认真地纠正着。

许一霖开始觉得自己没喝酒也变得微醺,因为他竟然愿意陪着一个醉酒的人解闷。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在这里」杜见锋戳戳自己的心口,他的胸膛发出细微的噗噗声:「许一霖在这里,就烧起来」

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许一霖看着杜见锋一脸讨糖吃的傻小子表情,认命的叹气。

他喝点水,含着,凑了过去。

百春路的石板路上开过一辆汽车,轧起松动的石板;而远处有人放了几挂鞭炮,响声震天。

『杜见锋!你又犯二百五!』

许一霖捂着嘴坐起来,门牙磕在嘴唇上,疼得发麻,刚才含着的半口水一点没浪费的全喷在床上。

「一霖!趴下!打过来了!」醉鬼此刻恢复了神智,一把扑过心上人压在床上,过了许久,他认认真真的压低了嗓音:「一霖,你听见了吗?」

『听什么!』许一霖难受的动动身子,他压在了刚才那口水喷湿的床单上。

「有人哭」

『谁家孩子?』许一霖也听了听,但他旋即否认:『我没听见』

「冲着我来的?」杜见锋心里一紧:「是不是找老子报仇来了?」

『你有病啊』许一霖看着醉鬼认真的表情:『你还醉着呢?还是醒酒了?』

「可能就是冲着老子来的」杜见锋撇撇嘴:「老子下午看见只猫在掏别人家炸的鱼,然后老子跺了跺脚给它吓跑了」

『那怎么是寻仇呢,是死鱼报恩呢』许一霖终于推开了身上死沉的杜见锋,坐起来喘粗气:『鱼大仙谢谢你给留了全尸』

杜见锋半醉半醒,觉得这个解释真真假假不太可信:「可是吃鱼的时候也没全尸呀?」

『你的意思是鱼恨你?』

「上午发愿修炼,中午让人杀了,下午就给炸了,那条鱼可能心里全是恨」

『那你刚才吃那么多河虾河蟹的不怕被恨上啊?』

杜见锋晃晃脑袋,觉得自己的思路被心上人带跑了,他仔细地回忆了一遍,纠正道:「老子是觉得猫来寻仇了,老子的老家闹过猫妖,你知道吗?」

『老子不知道』许一霖把醉鬼按在床上,盖上被子:『你睡吧,我去洗脸刷牙』

「一霖别走!」杜见锋呼的坐起来拽了许一霖的袖子,外面又过了辆车,车灯由短到长,拖出一道白色的影子。

『杜见锋你怎么怕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许一霖被拽得一个趔趄坐回床上:『白长个大个子』

「老子以前不怕,后来特别怕」杜见锋朦朦胧胧的蹭着枕头,把脸埋在心上人的手里,他还是醉着,说话糊糊涂涂的,温热的酒气吹在小阁楼里,许一霖的手心有点湿漉漉的。

「老子怕那些东西是来带老子走的…..」他小声而低沉的诉说着:「十岁…..老子自己在家过春节,看见我爸妈从外面回来,可是一身的伤,再眨眼就看不见了….老子很怕,后来就不在那里住了」

许一霖听了个大概,心里有些泛酸,语气就柔软下来:『那你现在好些了吗?』

「你陪着就好些」

『那我陪你吧』他侧身躺下,杜见锋乖乖的让出地方,脸却还埋在许一霖的手心里。

『不怕了,哥哥陪着啊』许一霖嘴上占了点便宜,就弯着嘴角笑起来。醉鬼的酒劲冲上来,终于沉沉地睡熟了,呼吸均匀绵长。外面不再过车,也没有人再放炮,刮起了一点夜风,空气清朗,小城的天幕繁星流转,一切都显得很安静。也许是真的很安静,也许只是因为阁楼很安静,又或者是因为,这样的日子原本就该是安静的吧。

==完==

一切尽在掌握(๑•̀ㅂ•́)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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