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有鹿

你不懂我夕阳西下的本体论【杜霖现代AU】

第五十七章

 

杜见锋慢慢睁开眼,许一霖把饭菜摆在餐桌上。

『睡那么久呀』他的心上人笑得很开心,餐桌上食物袅袅冒着热气,野狗贪婪地吸吸鼻子。

『红烧肉不能吃,猪小排不能吃,凉拌牛肚也不能吃的哦』

「那老子吃什么?」杜见锋叉着腰,看着许一霖把饭菜一样一样收进碗橱,香气让他口水直流。

『妈,菜烧好了!你记得吃!我出去了』心上人对着阁楼喊。

「注意安全,到了人家家里就不要给妈妈打电话了,到楼下给妈妈打个电话」董宛芳抱着一摞被子从阁楼出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病号服,虚胖浮肿的男人。

「妈就在家里照顾你爸,这边的事你不要管」

许志山微笑着,倚在阁楼的门框上,对许一霖温和的微笑。

「多亏了霖霖的骨髓,爸现在基本算痊愈了」

杜见锋难以置信的望着许志山那一脸安详满足的微笑,这种笑容让他反胃。他转而看向董宛芳,她站在许志山身边,脚腕上绑着一截绳索,延伸进逼仄的阁楼,看不到尽头。

「阿姨,阿姨?我马上给您解开!」野狗凑过去,慢慢蹲下,却被人狠狠踢了一脚。

「哪里跑来的脏狗?」许一霖的奶奶护着自己的儿媳,「那个姓董的是个婊子哎!囡囡妈妈,你不要生气的,这件事情妈给你做主!」奶奶抬手给了董宛芳一个嘴巴。

穿着红色毛衣的儿媳顺势把董宛芳推进屋里,狠狠摔门,房内马上传来殴打叫骂的声音。

「阿姨!董阿姨!」杜见锋揉着被踹疼的后腰站起来,拼命地用身体撞门,古旧的红漆木门是这么结实的吗?被一个青年这样撞也撞不开?

野狗撞得自己眼冒金星,木门纹丝不动,里面已经没有动静了。他心中一慌,飞快地跑出去找木棍铁棒。

许一霖提着一箱行李慢慢走出小区,杜见锋几步撵上,一把扯住他的胳膊。

「一霖!你妈让人打了!你快跟老子回去!把阁楼的钥匙给老子!」

许一霖转过身,杜见锋吓得松开手。这不是他的心上人,这个人一脸风霜,像一具行尸走肉;可他却长着一张许一霖的脸,一模一样。

『说什么呢,我哪里还有妈妈了?』他抬起手里的车票:『别耽误我坐车,下午不回去,这个婚就要离了』

「你他妈结婚了?为什么?!」

『我早就结婚了』许一霖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杜见锋:『你怎么啦?』

「老子要带你回去!你妈让人打了你知道吗?!」

『你有病吧?』许一霖往地上啐了一口,转身往车站赶。车站熙熙攘攘站着等车的人。长途汽车始发站上很多推着小车买饮用水和方便面的,大碗面三块一碗,开水两毛一杯。

许一霖随着人流往长途汽车上挤,杜见锋伸手抓他,被检票员拦下。

「票呢?」

「老子上去补!」

「不行!没有上车补票这一说!」检票员两手抓着他,而许一霖已经走进车厢深处。

「老子的心上人在车上!你他妈放开!」杜见锋狠狠挣脱,他几步跨上车,却看到董宛芳坐在第二排,目光呆滞。

刘蛋蛋走过来,她是真的很美,非常漂亮,像一只仙鹤。仙鹤掏出手帕,帮董宛芳擦眼泪。

为什么要哭?杜见锋想开口,身后传来突兀的一喊。

「人齐了吧?咱开车了啊!」

说话的人是司机师傅,穿着一身灰,他打着火,一拍脑袋。

「坏了,还没绑花,那花在谁手里呢?」

李清江从车尾出声:「在我这儿呢!您等等我下去!」

他拿着一个塑料袋,跑到车头,和司机师傅一齐把花带绑在两边的后视镜上,是一朵土黄色的丝绸花。

灵车?这他妈是辆灵车?

杜见锋立刻看向董宛芳,难怪他们都穿着一身黑,可老子的许一霖呢?

「阿姨,您节哀,一霖看见您这么伤心,他也…..」刘蛋蛋说不下去了。

操!

杜见锋摇晃着董宛芳的肩膀:「阿姨!阿姨!您看看我!您看着我!许一霖怎么了?一霖他怎么了??」

董宛芳闭上眼,靠在车窗上,干燥的嘴唇翕动。

「这是谁?吵得我心烦,我睡一歇」

刘蛋蛋点点头,接过董宛芳手里的遗像。

野狗的心上人,黑白的,相框上绑着白花,神色平静地看着镜头。

杜见锋一阵头疼,揪着头发跌坐在地上,马路风景如常,灵车茶色的玻璃让景色黯淡无光。

「到了,下车吧」

杜见锋看着李清江和刘蛋蛋一左一右搀着董宛芳,骨灰盒和遗像颤巍巍的被董宛芳揽在怀里。他跟着下了车,青山公墓,始建于一九九三年,至今共有墓穴两千三百多个,位于京郊富国湖畔,毗邻一零五国道,交通便利,景色如画,是国家首批森林式人民公墓试点单位。

「霖霖啊…..」董宛芳把钢笔和口琴放进墓穴,工人立刻用水泥开始立碑封穴。

『我妈把口琴给带来了,见锋,听什么?』

杜见锋从震惊中回神,许一霖站在他身边,看着李清江用打火机点香。

「一霖!你他妈!你!」

『我找你来了,咱俩挨着』许一霖指着旁边一处墓穴,青柏被种在墓碑旁,已经有一人多高。

「你有病!」

『你才有病!』许一霖把口琴在衣服上来回蹭:『我给你来个“春风沉醉的晚上”?』

「沉醉你大爷!」杜见锋发了狂,狠狠揪着许一霖的领子:「你让你妈怎么办??你留下别人来找我!你的前途怎么办?」

『说这些有用吗?』许一霖甩掉杜见锋揪着自己的手:『你死了,我也死了,我们都不能回家了,现在说这个有用?』

董宛芳被小夫妻慢慢搀扶起来,她苍老了太多,像一个老年枯瘦的女人了。李清江擦了一下眼睛,对刘蛋蛋说:「蛋蛋,你带阿姨上车,我去“塔里”给他们烧点纸」

许一霖看着董宛芳一步一晃的慢慢下山,吹起了口琴。

单衫瘦马泪沾衣,恨人归;春江花月作伴,青柏翠。

杜见锋蹲在墓碑前,望着吹奏口琴的心上人,痛哭失声。

『见锋,你要是不喜欢这里,就跟我回去吧』

许一霖放下口琴,伸出手。

「回哪里?」

『回家,我们的家,还记得吗?』

野狗懵懵懂懂,他还有家吗?他不记得了。但因为是心上人,他乖顺的握住了对方。

『走吧,还来得及。』

「走。」

 

许一霖慢慢睁开眼,刘蛋蛋正坐在一旁看书。

我回家了?许一霖目光游离,这的确是他和杜见锋的房间。

「你醒啦?」她放下书,轻轻挪了椅子过来,摸摸许一霖的头:「头疼吗?恶心吗?」

『蛋姐…..』

「不正经吃饭休息,低血糖晕在人家院长办公室,是清江把你背回来的。」刘蛋蛋端了杯水:「喝一点吧,凌院长说醒了可以喝点糖水」

许一霖晕晕沉沉,就着吸管喝了两口糖水,干涩发粘的口腔被滋润,昏沉的大脑也开始转动,想起晕倒前李警官重锤一般的发问,“陈军”让他头疼。

「你别着急想事情,这回你也挺危险的,幸亏院长在,抢救及时。你要是晕在家里估计就没命了」刘蛋蛋帮他盖盖被子,「我去给你热热粥,你吃两口」

『姐…..见锋…..』

「第二次手术做完了,清江在医院守着呢,别担心」

『这么…..快?』

「你睡了多久啊,整一天一宿!干嘛把自己熬成那样?杜总要知道不心疼死他啊?」刘蛋蛋像是第一次对着许一霖发脾气,她历来把这个小自己十岁的孩子当弟弟,但今天她是严厉的姐姐。

「先吃饭,吃完饭你再接着睡!有什么话身体好了再说!」严厉的姐姐转身出去了。

 

李清江坐在监护室外的椅子上,人事打进电话来。

「什么?劳动仲裁?刚干了几天就仲裁?你问问他什么意思?」

「六万?做梦呢?干满一年了吗就要六万?当我没学过劳动法?爱干不干!」

「去年有个屁的差旅费!去年跟着杜总上英国,你问他花自己一分钱了吗?废话!自己给女朋友买礼物让公司报销?他结婚公司是不是还得帮着办事儿啊?」

李清江义愤填膺,路过的护士看他一眼:

「重症区禁止喧哗,先生麻烦外面打电话去!」

李清江被护士轰到消防通道外面的小阳台上,继续跟人事掰扯劳动纠纷。

凌远带着几位医生过来查房,路过重症区,让医生们散了,他自己去护士台领了杜见锋的病情记录,一边看一边往监护病房走。

单人监护病房的玻璃窗外,站着一个女人,她安静地站在那里,向里面看着,左手提着黑色的帆布包。

「您好,请问您是?」

凌远迎上去,轻声发问。

女人转过身,略显年纪的脸上有一双温柔明亮的眼睛。

她轻轻拢了一下耳畔的头发,用南方特有的柔软口音回答道:

「我是他的妈妈。」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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