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有鹿

随笔记录

北平秋日历来短促，深秋的时候银杏叶子与法国梧桐叶子严严密密地缀在枝头，叶子金黄而柔软，映着晴天颇为灿然。然而这样颜色分明的美时常要被一夜的北风吹散，前一日还是满树灿金，第二日就只剩下寥落的几片挂在树梢了。北风过去，便是地上更好看，不比枝头伶俜的残叶那般单薄；吹散的银杏叶子与梧桐叶子伏在地面，层层交叠着，厚而密。叶子清鲜，以手抚之尚有柔软的水汽，叶梗韧韧的。北平素来有二人各执一柄叶梗斗韧的游戏，民间谓之「拔根儿」。这是小孩子喜欢的玩物，若寻得了好的叶梗，便仔细揣在袖筒里，用热气暖它，使之更韧。午间明楼被幼薇拉到院里，只见院中梧桐树下，明诚与懋恭正弯腰仔细地寻捡。昨夜北风疾紧，叶子皆吹掉了。懋恭同幼薇斗了一上午皆不占上风，便在歇午的时候拉了阿诚出来一起寻可用的好叶子。小姑娘见哥哥找了帮手，便急火火地也拽大伯来帮忙。一时间四人弯腰弓背，于一片华艳金黄中找的不亦乐乎，不多时便人人手中皆有了数根「武器」了。两个孩子先拉拽一番，又唤各自的帮手上场。明楼与阿诚，年轻的时候握笔拿枪，眼下却以叶梗为矛戈，于青乌古树下斗韧，实在是很新奇的体验。他们四人玩得开心，而后两个孩子还被分别抱起，一人一边拉拽着。这样使的力大，两边的叶梗俱断，发出沉闷的啪啪声。这样无分胜负的角斗到让小孩子笑个不停，脆嫩的童音传了很远。时间尚早，明楼便提议带两个小的去街上逛逛，再买零嘴来吃。于是四人便出门。彼时街上有糖食摊子，点心摊子与茶汤摊子。做茶汤的人于一张条凳上半蜷着身子打瞌睡，身旁龙头大肚的黄铜壶微微冒出热气，天气太冷，那热气只一瞬便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