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冷酷仙境中不常见的远山含黛与杀戮轮回中常见的形而上学
第十一章 【下回煮面加俩鸡蛋】
一大早，陈黏米就拎着一壶热水往杜旅长屋里走。
「出去出去」陈黏米刚要伸手推门，却看门自己开了，旅座一边给外衣系扣子一边拿脚踹他。
「旅座！」陈黏米赶快立正，「我….！」
杜见锋腾出手堵住陈黏米还在说话的嘴，陈黏米的后半截话堵在嘴里。杜见锋推着他往前走，推出去四五米远才脸色不善的说：「大清早喊什么喊！吵了……」他咳嗽一声：「吵了大伙儿睡觉！」
陈黏米马上点头，压低了声音：「我来给旅座送热水来了」
杜见锋伸手接过开水壶，他的衣服扣子还没系完，他用一只手继续跟扣子较劲，另一只手拎着水壶往回走，走了几步返回来：「叫伙夫给老子煮碗面条，加个鸡蛋」
「是！」陈黏米一立正，马上又想起来，又悄悄说：「是」
杜见锋没回头，在心里翻个白眼，走了。
许一霖是被一阵哗啦哗啦的水声弄醒的，同时还觉得有块粗粗拉拉的毛巾一直在他身上来回抹着。毛巾并不柔软，擦在身上热辣辣的疼，给他擦身子的人手底下没轻没重，他一睁眼，看见杜见锋正半环着自己，手里拿块毛巾正擦的起劲。
『杜见锋』
「说」
『我是不能动了要你伺候吗？』
「呸！大清早的别胡说八道」
『那你这是干啥呢！』
「老子看你睡得香，给你擦擦身子好让你舒服，你他妈还不领情」杜见锋把毛巾扔进水盆里，溅了一地的水花，「自己擦！」
许一霖就笑，眉眼弯弯，他捞起水盆里半湿的毛巾，拧干了水，往自己肩膀上一搭：『后面擦不着，求旅座赏脸给擦擦』
杜见锋这时候已经掏了烟出来，看见许一霖这样又没了脾气，刚才那点根本算不上发火的情绪也早烟消云散。他把烟放在桌上，放了两次烟卷都滚走了——不怨他，旅座军务繁忙，桌子上全是作战图和绘图工具——他又想塞回烟盒，就两手在口袋外面摸摸。许一霖懒得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直接拿了烟放在手里，又从杜见锋的口袋里翻出打火机：『我伺候旅座抽烟，您来这个』 他一面说一面把烟塞回杜见锋嘴里，又学着他的样子打着了火，给杜见锋点上。
「不错，」杜见锋站在许一霖背后，嘴里叼着烟卷：「老子伺候你擦身子，你伺候老子抽烟，也算有个良好的开始」
『那是』许一霖笑嘻嘻的。他自己都没发觉，自从跟杜见锋互相表明了心迹，他脸上由衷的笑容都变多了。以往他总是有什么愁云笼罩着，戚戚然的样子，就算是笑也带着点忧郁。可现在他要笑就是真的笑，真的高兴，他参军少说三个月了，他已经完全想不起曾经那个要跳湖的自己，那像是上辈子的事了。现在他还是爱唱戏，但都唱自己喜欢的，他唱小生也唱反串，兴致来了也来段老生练练嗓子；他已经想不起来他跑了的媳妇长什么样子了，哪怕他原来是真的喜欢过那女人。
杜见锋就喜欢看许一霖笑，他早知道许一霖长得不像普通的大老粗。许一霖身子瘦高，骨架不大，肩膀宽阔可是细腰窄臀。他头发墨黑，从前当少爷的时候老用发油梳，参军了，阵地没处弄发油，他也就随它去了。墨黑的头发松松散散，比起先前故作老成的少爷头显出一股年轻与飘逸来。他眼睛也生得好看，眉骨高而眼窝深，老是有点负影投在脸上；眼睫乌浓，眼珠黑亮，常年唱戏又把眼神练出来了，几下里眼波流转，灵动活泼。杜见锋不是没动过小心思，他想让许一霖当自己副官，给自己打个下手。这样他到哪里都能带上他，且副官这个工作轻松，最起码不用每天练操。机枪手也危险，时时刻刻冲锋陷阵，杜见锋老是担惊受怕。这要放在以前，假如有人为了一己之私跟杜见锋讨价还价，要求被保护或者不上战场，杜见锋立刻掏枪弹压了他。可现在，他自己却成了这么个自私的人。他杀的人不少了，手里攥着人命，为了救国就不得不把那些命扔出去。可他绝舍不得许一霖送命，他甚至恨不能把许一霖送走，送到个安全的地方等待胜利，哪怕胜利遥遥无期。他知道哄着许少爷当兵的人是自己，告诉他救国的人也是自己，但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爱上许一霖，他要是早知道自己为了许一霖这么患得患失，当初他就不该让许一霖进旅部的门。
杜见锋给许一霖擦完了身子，又看着他穿衣服，挂枪。他的烟抽完了，嘴巴里有些发苦，他看着许一霖清点弹药，就轻轻踢他一脚：「上回让贺觉民给你的美国糖，吃完没有」
『没有，我留着呢』许一霖往手枪里装弹：『你吃啊？』
「你带了？」
『在通铺我枕头底下，我给你拿去』
「别，不用了，老子就问问你」杜见锋伸手拉了许一霖胳膊，捡起桌上的枪。
「你这手枪….」他拿起来仔细看：「你这手枪都旧了，也没好好保养，容易炸膛」
『那我叫我师傅给我换个膛线』许一霖没抬头，接着装填。
「我是说」杜见锋按住许一霖的枪：「要不你…..」
『你倒是说呀！』
「要不你回家吧，老子偷偷放你走，没人知道，出了事我顶着」
『你让我当逃兵？』
「什么话！」
『那你轰我走』许一霖把枪撂在桌子上：『要不，你就是吃够了，瞧我不顺眼了？』
「越说越没边儿！老子瞧你顺眼还顺不够！」杜见锋把枪拿起来，又重重撂回桌子上。他这么一折腾，许一霖反倒乐了，他一面给枪开保险一面说：『杜见锋，你是不是怕了？』
『你怕我跟你手底下的兵一样当个炮灰？也是，本来也是你告诉我打仗的事儿的』许一霖抬脚踢踢杜见锋：『老子跟你说，你别怕，老子也不想现在死』
杜见锋侧头看他，许一霖接着说：『老子等着仗打完了去你老家看山看雪，老子长这么大了，都没出过镇子，亏大了』
杜见锋听完这个到笑起来：「那你可比不上老子，我十几岁当兵，打了半个中国，南来北往到都走了个遍」
『所以我得好好活着，到时候打完了，你先带我上你老家看看，然后再去城里瞧瞧。我听人说上海好得不得了，花花世界』
「老子还真去过上海」杜见锋坐在折叠椅上，他摸出烟点着：「就早几年，老子那时候还是团长，赶上淞沪会战，守上海，要配合军统一次行动，老子就一个人摸进上海执行任务。看见那洋楼洋车，满街跑的方盒子；晚上灯红酒绿，到处都是甜香甜香的，舞女歌女夜里坐着黄包车回家，身上飘着一股花露水的味儿」
『你到记得清楚』
「老子执行任务去的美琪大戏院，演外国电影，黑白的，听得懂外国话的少爷小姐们吃爆米花喝汽水，场子里一黑灯，老子就和身边的人接头传了东西。那电影我一句话也听不懂，爆米花到挺香的，以后老子也给你买了尝尝」
『行』
「那…..」杜见锋掏了自己的枪放在桌上：「你用这把当佩枪」
『那你呢？』
「还有别的」
两人正聊着，有人敲门，许一霖赶紧从床上站起来，杜见锋开门一看，陈黏米端着面条等在门外。
「旅座！面条得了！」陈黏米递上面条，杜见锋接了，挡在门口：「走吧走吧，老子吃完了自己送回去」
「是！」陈黏米行个军礼，他看杜见锋要关门，赶忙说：「旅座，您得快点吃，军部来电，让您三小时后到作战部开会」
「知道了知道了」杜见锋关上门。
许一霖还站着，他看杜见锋端了碗面，就开始收拾桌子，把地图卷进纸筒，圆规和铅笔也收起来。杜见锋在他腾出来的那小块干净地方放下面条：「吃吧，老子叫人给你煮的」
『你不吃了？』
「老子三小时后必须到位，现在就得走」杜见锋从个武器箱里找佩枪，许一霖喝口面汤，拿筷子扎了鸡蛋送到杜见锋嘴边。那人也没推辞，就着筷子吃了，又蹲着翻来翻去。
『行了旅座，您拿这个吧』许一霖把刚才杜见锋留给自己的勃朗宁递给他：『等找着了，军部的黄花菜都凉了』
杜见锋站起来，又踹一脚箱子，咕哝着肯定在这里，许一霖没说话，只是端着碗喝汤吃面条。杜见锋看他吃得挺香就说：「老子回来也得吃一碗，看你吃还挺香的」
『赶紧走吧』
「今天天气不好，日军就是盲射，不会打过来」
『走吧』
「我开完会就回来，要还能碰见美国人，还给你换点糖酒什么的」
『旅座，您这是不着急啊？』
「那老子走了！」杜见锋把勃朗宁挂回身上，把许一霖的脑袋往自己怀里一搂：「老子下午就能回来，你跟着贺觉民巡视阵地」
『哎，知道啦』
==未完待续==
深夜党的福利
日记：
我又长大了一岁
很快就能念小学了，真开心。
(๑•̀ㅂ•́)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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