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往圣继绝学 【凌李·校园】
第三十八章
星期一，李熏然回到学校上课。
班里人头攒动，大家凑在一起摆弄手机。看见李熏然进班，又同一时刻抬头对着他行注目礼，目光炽烈，当然，只是抱着看热闹才形成的炽烈，以及各路小声地讨论。
「李熏然可以啊，没想到这么前卫的」
「他是上边那个？下边那个？是不是上过床了？」
「现在真是全校女生的公敌了」
「别瞎说，李熏然早就是公敌了，他跟凌远一直都关系好」
「那时候只是朋友关系，谁知道是炮友关系」
李熏然坐在座位上，方晶晶轻轻用手肘顶他一下，对他笑笑。
「别理他们，有毛病，一个个的胡说八道的」
「没理，第一节语文？老高怎么还不来？」
方晶晶抬头看看门口，还有三分钟就上早自习，高一二的传统是谁在第一节课，谁就顺理成章把早自习占上。第一节语文，高吉列早就该进班了，可今天却始终没看见人影。
「犯高血压了？高血脂？」方晶晶逗小王子开心：「你瞅老高那个三高身材」
两个人还在编排班主任的肥胖身材，冯走之从前门的座位传来一声剧烈的咳嗽——数学老师进来了，带着凝重的神色和紧皱的眉头。
数学老师甫一进班就立刻掩上了门，棕黑色的木门啪的一声响。数学课代表站起来帮着老师分发试卷，测验三道大题，限时十五分钟，早自习讲评。班里一片小声爆发的哀叹，大家不情不愿地换下语文书，拿出数学书。
「同学们，高老师有点事，最近语文课都是老师们分摊着上，周四开始为大家安排新的语文老师」讲台上的数学老师趁着测验之前的两三分钟，整理着讲台上乱七八糟的粉笔头。
「老师，高老师病了啊？」
「正在检查」数学老师言辞精简。
「老师，那周四才上语文，之前的课怎么办呢？」
「我们各科老师占了几节，到时候都给你们补回来」
「那岂不是好几天都不上数学课啦！」学生们有点兴奋。
「还说？还不开始写？要不我下去你上来说？说完了咱再测验？」数学老师心情不太好，教学尺在讲台上敲得砰砰响。
被老师噎了一顿的学生们安静下来，一分钟后就能听见因为做题太困惑而吸溜鼻子的声音。老师在黑板前的白色日光灯下站了站，灰黑色的外衣显得土而旧，她扫视了一眼写题的学生们，转过身开始在黑板上画几何图形，粉笔蹭在玻璃黑板上发出清晰的啪啪声，粉笔灰顺着她的手指落在板槽里。
学校一直承诺换成绿板，今年暑假应该就能全部更换了吧。
一整天的课上得人焦头烂额。高一二班班主任因故不能上班也仅仅是一个课间的谈资。放学前有一节体育课，老师似乎心不在焉的样子，只要求全班绕着操场跑五圈就自由活动。李熏然躺在领操台给凌远发短信聊天，对方还在家复习功课，顺便中午去给凌景鸿送妈妈早上熬好的粥和几个小菜。小王子跟他聊了聊学校里发生的事，南市今天的天气和中午酱油放多了的学生午餐。
方晶晶搂着小花园从远处过来，两个人一路上拉拉拽拽，冯走之一脚踹上方晶晶的小腿：「欺负良家妇女呢？？」
李熏然一个骨碌翻身坐起来：「走之，别那么大声！」
「怕什么？」冯走之又噼里啪啦暴打自己的老妈子：「欠抽！整天拉拉扯扯！像话吗？」
方晶晶被老婆打得眼冒金星却还是一脸坦然的笑，不管小花园怎么欺负他他都高兴。他看着小花园坐在领操台的绿草皮上对着太阳眯着眼笑，就想起来开学第一周的体育课，这个沉默寡言神神叨叨的臭小子一脸惊恐地立在球门边上，看着自己一脚踢歪了的足球直接撞向李熏然的脸。
「你瞅啥？」方晶晶看着李熏然望向自己的眼。
「瞅你咋地？」李熏然笑着，东北腔活灵活现。
「不咋地！削你！」方晶晶胡乱的招呼着，和李熏然扭打在一起，冯走之嫌弃地避开三尺远，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半大孩子在长方形的领操台上滚成一团。他毫不担心自己的老妈子和好朋友能真的吵架打架，他也是男生，但他对男生之间这种以互搏作为感情交流的方式感到新奇。他现在最开心的就是上学，然后跟老妈子拌嘴吵架，陈年的往事和割开了的手腕都像是上辈子带给他的痛苦，有了方晶晶的这辈子，他高兴得像一只撒着欢的小鹿。
男子汉间的斗殴告一段落，两个人都呼哧带喘的躺在地上。放学的铃声响起来，体育老师没有露面，学生们拎起扔在操场的书包三三两两地走。方晶晶歇够了就踹一脚李熏然。
「李舵，等会儿放学去我家写作业呗？晴晴想你呢」
「行啊，反正我爸又没在家」
「你爸是真忙，你以后得对你爸好」
「是啊，我爸挺不容易的」
「李舵，你家凌远来了」冯走之扑通坐在方晶晶的腿上，眼睛望着操场大门。凌远迎着落日走过来，脸上洒满了橘红色、明亮的日光。
「熏然，我接你放学来了」凌远伸出手拉起小王子。
「去方舵家写作业，一起去？」小王子拍拍身上的土：「你见过他妹妹吗？他妹妹特别好看！」
「一起去呗！」方晶晶也站起来，「带我妹吃肯德基，我妹念叨好几天了」
百春路在南市汽车站附近，车站外面的大马路上有一家两层楼的肯德基。平常方晶晶跟妹妹总是去步行街的那家吃饭，但其实小姑娘最爱的是这个可以坐在二楼看马路上人来人往的店。方晶晶不愿意两个人来，汽车站人多又杂，他总是担心大大咧咧又爱乱跑的妹妹被人贩子抱走。今天一口气来了三个哥哥，方晴晴简直要成为一个极具威严的小公主，她骑在哥哥脖子上，说什么也要去车站那家能看风景的肯德基。
「那你老实和你走之哥哥坐着啊！别闹！」方晶晶把妹妹放在她最喜欢的窗边座位上，唠唠叨叨地嘱咐。
冯走之看着老妈子和另外两个人一起离开。他一只手拉着方晴晴，一只手点开了手机里的校园贴吧。李熏然和凌远陈优优三个人从贴吧首页被顶到了下面，因为另一条极具爆炸性的新闻席卷了南一中。
标题：重磅！高三三学姐那个案子是咱学校老师干的！
回复：谁谁谁？？？
回复：卧槽！！！！！！
回复：高吉列！！我妈是初中部老师，今天上午全校开会了！！！绝对可靠！！
回复：我高一的！今天的高吉列没给我们上课！他教语文！！
回复：真劲爆！咱学校火了
回复：只有我一个人替凌远高兴吗？
回复：你不是一个人
回复：哈哈哈哈哈那你是条狗吗？？？
….
冯走之死死捏着手机，一回身看到了正端着吃的上楼的老妈子和李熏然。他把手机递过去，校园贴吧这几天一轮一轮的被新闻轰炸，大概是建校以来最让人兴奋的一个学期。
「等等，我给我爸打个电话问问！」李熏然放下手机就开始打电话，肯德基里人来人往，他捂着话筒，面色凝重。
「我爸说…..是他」小王子挂上电话，对着满桌子的食物提不起兴趣：「陈优优做笔录了，但是高吉列失踪了，怕是已经跨省逃跑了」
「前几桩案子也是他干的？」
「我爸说证据不足，他让咱们现在尽快回家别乱跑」
「学校为什么封锁消息？」
「出了这种老师，学校的面子过不去」一直没说话的凌远表情阴沉：「市重点闹出这种事情，教育局肯定要下来人查的」
一整顿晚饭吃得食不知味。方晴晴感觉到大家的低沉，老老实实的不敢胡闹。李熏然在桌子下悄悄握紧凌远的手。面对陈优优，他们两个人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心情，仿佛那个夜晚他们三人都站在了人生的岔路口，而漂亮高傲的女孩子在那条路上一点点的失去希望。
「那天应该送陈优优回家」凌远终于说出了心底的愧疚。
「是我们疏忽了」
方晶晶和冯走之对视了一眼，心中大概了解了这对恋人和那个优秀学姐的纠葛。他们沉默地喝着饮料。方晴晴吃得很饱，坐在哥哥的腿上，拿起两根薯条当玩具。
一行五个人出了肯德基，谁也没有心情再去方晶晶家写作业。汽车站绕来绕去的小巷子很黑，凌远牵着小王子的手，替他背着书包，路灯的灯泡上已经开始有飞扑而来的小虫，密密麻麻，成片成片的围着光飞舞。
李熏然紧紧握着凌远，他的晚饭吃得并不舒服，因为他毕竟只是一个还没走入社会的平凡少年。强奸、男性肥胖的身躯和难闻的体臭、带着汗味濡湿的手掌和从喉咙里爆发出的粗喘让他恶心。陈优优也好，别的女生也好，无论哪一个受害者，在那样幽暗的深巷里被这种人玩弄侮辱，那时候的她们该有多么绝望？黑暗像无尽的海浪把人包裹，在城市的边缘，这样的黑暗中又有多少看不清形态的肮脏的手？
一条小路走了很久很久，已经离开了南市的汽车站。夜空广袤无边，公路上偶然经过的大巴车亮着白色的灯光，一张张靠着窗户睡觉的脸写满疲惫。五个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看着月亮和几颗散碎的星星。
一个肥胖的身影在前面空无一人的车站等车，冯走之猛地顿住脚步，拉过了身边的方晶晶。
「高吉列！」他小声喊着，李熏然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呼吸一滞。
凌远还未看清人影，小王子就直接蹿了出去。高吉列看见自己的学生离弦之箭一般的冲过来，震惊了一瞬之后扭头就跑。寂静的车站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李熏然撵上了高吉列，一个鱼跃把人扑在地上。
高吉列胖而重的身子对抗着他自己的学生，口中呼出黏重发臭的气味。凌远扑上来和小王子一起压制他，冯走之掏出手机报警。高吉列突然发力猛地爬起来，小王子和凌远被甩在一边。冯走之还在报告方位，突然被人夺去了手机。
「不许报警！妈的！」高吉列厚重的大手扇了冯走之一个嘴巴：「我他妈看你敢报警！！！」
冯走之被扇得眼冒金星，嘴角也流出血来。正当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断气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推开了他。
方晶晶扑倒了高吉列，拼命喊着报警。两个人在路上滚做一团。
「车！！方晶晶！躲开！！」
李熏然大吼一声，迎面而来的大巴车白色的前灯撕碎了他的声音。
凌远一把捂住了方晴晴的眼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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